新华社兰州6月23日电(记者 张文静)从甘肃省会城市兰州出发,秦翔带领团队驱车一路向西千余公里,眼中的绿色渐行渐远,随之而来的是荒凉的戈壁、辽阔的沙漠。原本宽阔的公路被沙路、土路等替代,越来越难走。穿过戈壁、沙漠后,他们挺进肃北蒙古族自治县境内祁连山西段,眼前的大雪山越来越近,融化了的雪水从山谷里一股股冒出,流到路面上,顺着大大小小的碎石缝隙汇聚而下。
秦翔是中国科学院西北生态环境资源研究院研究员,长期致力于冰川研究和保护。6月下旬,他再一次带领团队奔向他们的科研“根据地”——祁连山冰川与生态环境综合观测研究站。在那里,他们肩负着一项重要使命:监测和保护祁连山最大的山谷冰川即透明梦柯冰川,又名老虎沟12号冰川。
夹杂着雪水的山路越发难走,目之所及,均是大大小小、形状不一的碎石,但秦翔早已适应。“这条路每年夏季因受到冰川洪水破坏而崎岖不堪,七八月份有10余公里路段被冲断。所有人员不得不背着沉重的设备徒步前行。”秦翔说。
尽管已多次来过透明梦柯冰川,但作为研究站的站长,秦翔一想起很快就能见到“老朋友”,回到野外的“家”,还是有点兴奋。一路上,他不停地为随同前去的记者介绍冰川的情况。在近20公里的碎石路艰难地爬行了约一个小时后,秦翔和团队顺利抵达海拔4200米的祁连山站。
十来间蓝色屋顶、白色墙壁的简易板房镶嵌在高耸的大雪山脚下。这里通向透明梦柯冰川末端不到1公里,远离人类活动区域,距离最近的县城150多公里,是科研人员开展科研监测和样品采集最有利的地区。虽然已进入夏季,但这里的气温仅有5摄氏度左右,空中还不时飘起雪花,寒风凛冽。
秦翔介绍,由于地处大山之中,研究站在生活和后勤保障等方面尤为艰难。研究站所有用电全部来自于一套5千瓦的太阳能板,取暖通过烧煤解决。这里没有任何手机信号和网络,与外界接触的唯一方式就是海事卫星电话。科研人员每年要在这里度过约半年时间,定期监测和分析冰川的“身体状况”,以提出对策,减缓冰川的消融速度。
“2007年建站前,科研人员来这里住的是帐篷,条件更艰苦。”秦翔介绍,早在上世纪50年代,中科院就曾在此设立了冰川定位观测站,开展关于冰川气象、运动和变化等方面的监测。多年以来,不管有多困难,中科院持续对该冰川进行监测。
由于高寒缺氧,加之负重前行,科研人员开展监测工作难上加难。中科院西北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刘宇硕在研究站度过了十个年头,感受颇深。
刘宇硕介绍,冰川上白天紫外线极强,冰雪的反射率高,说白了,就是地面上铺着一层冰雪,当太阳光照射下来时,地面就好像一面镜子,直接反射到人的面部和眼睛,异常刺眼。由于紫外线极强,他们的脸常被晒得破皮、发黑,嘴巴被晒得发肿,有时疼得难以入睡。
面对困难,科研人员甘愿克服甚至接受,但令他们难以忍受甚至担忧的是,冰川的“身体”不如从前。
秦翔等科研人员对透明梦柯冰川的监测显示,与20世纪50年代末相比,最近60年,透明梦柯冰川末端退缩412.6米,储量减少了1.5亿立方米,尤其是近十几年以来,冰川末端退缩速率和面积退缩速率达到了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的2倍到3倍还多。
秦翔介绍,包括透明梦柯冰川在内的祁连山冰川是甘肃境内黑河、石羊河、疏勒河三大水系、56条内陆河的主要水源涵养地和集水区,保障着下游500多万人的生活用水及工农业生产用水,同时承担着维护青藏高原生态平衡,阻止腾格里、巴丹吉林和库姆塔格三大沙漠南侵的重任。
在秦翔等看来,祁连山冰川如同人类“生命之源”,消融缩减危害巨大,对自然环境和生态平衡的破坏不可逆转。“冰川消融退缩的后果不堪设想,若祁连山冰川退缩,河西走廊的沙漠化会日益严重。如果没有祁连山冰川水源补给,河西走廊的绿洲将不复存在。随着冰川消融,冰湖溃决、洪水等冰川灾害发生频率也将提升。”
科研人员表示,对祁连山冰川的保护迫在眉睫。他们希望政府相关部门能够加大投入力度,更好地完善现有研究站的监测功能,以提高其对冰川监测的广度、深度和范围,延续冰川“寿命”,改善生态环境,同时,也希望民众更加关注冰川的生命,减少人类活动对冰川的影响。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