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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球报道:石之瑜!西方反对的是什么中国模式?

2017-11-07 08:542850联合早报

中共十九大闭幕迄今,大量主流国际媒体及其所仰赖的知名国际评论员,包括欧美智库分析师、大学教授以及专栏作家,都对中国带来的挑战表示忧心忡忡。他们关心的具体焦点不尽相同,但是有某种精神则一以贯之,那就是相信习近平矢志输出中国模式,因而已经对西方构成莫大的挑战。

中国政府既没有承担过中国有什么值得输出的中国模式,更没有具体提倡某个中国模式,但是不仅中国专家不相信,他们反而还更感到焦虑。他们像是相信自己受到恶性肿瘤威胁的患者,急于找出肿瘤以便治疗,不断检查,不停化验,如果医生说健康,他们只能更焦虑,更努力的换家医院再检查。

对中国模式的认识有多种,最简单的一种,就是认为凡事大家一起参与,有好处大家一起得到,就是中国模式,这符合社会主义,也反映儒家文化。这样的所谓中国模式,是一种态度,而这种态度的主要保障就是共产党。透过党的自觉与教育,来推动先富带后富。不过,这不是什么可以输出的中国模式。

另一种认识中国模式的方法,主要是中国学者彼此思辨中国发展与治理的具体过程,这里涉及国有与民有之争、左右之争、中央与地方之争、部门之争等等。而在十九大的报告里指出的,是美好生活的需要与不均衡发展之间的矛盾。这些讨论比较具体,但是却还没有什么通论,就没有办法表述出一种中国治理模式。

国际媒体表现出对中国模式产生恐惧,主要在于其所认知的中国治理模式与西方不同。质言之,就是以党领政的威权发展模式。如果国际主流媒体及其中国专家所关心的,是自己想输出西方的全球治理模式,而其核心部分包含自由主义与宪政民主,那么威权发展模式似乎就直接挑战了西方的治理模式。

就算威权发展模式与自由民主大相径庭,如何引申出中国有意愿要输出这样的模式呢?世界上的社会主义国家数目有限,共产党领导的国家数目也有限,所以虽然一党统治的国家还不少,如何输入中国模式而能毫无扞格呢?担心中国图谋输出以党领政的发展模式,并没有证据,主要是靠专家自己的揣测。

可见,担心及指控的模糊依据与专家说的斩钉截铁,可能大有出入。那么,必然就有其他的因素,让他们硬是要表达对中国模式厌恶、疑惧、排斥。这就是目前没有人在研究,也没什么需要研究,更没有什么内容可以研究的一种看待中国模式的态度,西方以外竟然可能还存在各种不同发展路径!

没有具体可输出的中国模式,也就等于没有中国模式。然而,中国明明身在西方之外,做法不往西方靠拢,甚至分庭抗礼,则实践上的效果便是昭告天下,在西方模式之外存在不同路径。所谓模式,就是不输入西方模式,那任何国家只要相信并追求不同于西方路径,都可以叫中国模式。由于没有内容,所以一定可以输出,而且输出又狠又快。

这样一来,中国自己摸索发展的启示就是,中国成功修正、抵抗、取代了西方。就如同中国学者彼此辩论中国模式时,虽然各异其趣,但共通导向某种非西方的治理模式;现在,在国际中国专家心中的中国模式原型,就也根本不是什么威权治理模式,而是各地想要修正、抵抗与取代自由民主模式,且目前士气大振。

西方对于治理模式输出遭遇瓶颈,因此而联想成中国模式向外输出,这刚好说明,处心积虑想要输出模式的,恰恰是西方自己,而不是中国。中国没有接受西方却能发展起来,说明西方的治理模式没有必然性、优越性或应然性。更进一步说,国际媒体与中国专家所担心的深层,是各地开始反对西方输出模式。

要是明白讲出来,他们念兹在兹的中国模式,无非就是讽刺了西方强行输出西方的治理模式,那就一语中的了。然而,讽刺西方强行输出模式这件事,能算得上中国模式吗?或能算得上是任何模式吗?中国拒绝明确提倡中国模式,更别谈输出中国模式,这当然会与中国的治理经验本身相关联,但绝对不是治理与发展的关键。

在欧美所建立的国际秩序里,国家之间理当是平等的,但实际上从来不平等,却因为自由民主提供了普世标准,而让所有以此为名的国际干预,变成了好像是在提携后进国家成为平等的自由民主。结果,干预与平等这两个原本相互矛盾的概念,突然成为孪生兄弟。这种强权入侵,杀戮无辜又自作无辜所界定的平等,荒谬至极。

西方恐惧的那个还不具备共识内涵、更没有意图的所谓中国模式,揭穿了上述荒谬,让西方输出自己的治理模式失去了正当性,不能再天花乱坠。现在,他们感到最大的压力,就是不接受干预,也不行使干预的成功案例出现,西方输出治理模式为所欲为的旧时代结束了。这就是各界批判中国意图输出模式的心底内幕。

作者是台湾大学政治系教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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